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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dline专文：2022海外市场前景广阔，但是中国会原谅漫威吗？

在新年之初，对2022年海外票房的展望既充满希望，也包含警惕。中国仍然是最为重要的议题，在2021年依然维持着全球第一大票房市场的地位，不过也比往日要更加难以打入。特别是对漫威而言，去年没有一部相关作品得到上映批准。

从事后来看，《蜘蛛侠：英雄无归》对全球电影市场来说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然而奥密克戎仍在肆虐，盗版担忧依然存在，使得全球影市第一季度看起来会比较薄弱。各大制片厂咨询流行病学家，一些高管基于谈话内容估计整体形势会在3月稳定下来，至少北半球在这一时期能够迎来观影常态化。

全球各个市场目前面临着不同程度的放映管控甚至影院停业的局面——特别是韩国这个重要票仓，在疫情期间缓慢恢复，导致其2021年全球排名有所下滑；东南亚与此同时也遭受严重打击。其余像欧洲、澳洲这样的市场则恢复强健，沙特阿拉伯预计在未来一年能实现增长。

虽然行业认为未来电影排期竞争不会特别密集激烈，电影转战流媒的发行变更也不会变得更为频繁，不过为应对未知疫情状况所做出的战略调整会始终存在。就在不久前，迪士尼宣布把《青春变形记》转移到Disney+流媒服务上（这也是当前各大传统制片厂手中唯一一个在海外拥有庞大用户规模的流媒平台）。

一位融资消息人士表示：“你将来会看到越来越多的制片厂发行自己的作品，而不是把它们堆积起来或卖给流媒商，因为这些公司想要让影院参展商明白自己会供应一定数量的作品。”

一位海外发行高管说道：“调查显示，电影体验比户外许多社交体验要更加安全。给大家带来持续不断的惊喜是我们的工作，让人们从中体会到激动的情绪，在走出影院看到其他人的时候会有一种‘哇，真棒，我们大家经历了同一种体验’的感觉，这些是无法从家中获取到的东西。”

在营销层面上，艺人在全球巡回宣传活动中与粉丝互动是让电影盛事化的一个关键要素。电影首映礼在2021年秋实现了一定限度的恢复，包括《007：无暇赴死》在伦敦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举行的活动。明星预计在2022年可以开始四处活动。但可以说，不会有哪个人会像汤姆·克鲁斯那样为宣传新片而无止境地去四处奔波。当他在去年10月于巴塞罗那举行的欧洲电影展上亮相并宣传新片《壮志凌云：独行侠》与《碟中谍7》时，现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我们作为行业这一个整体，需要寻求这种兴奋感。”一位发行界消息人士说道，“展现自己的才华，让大家铭记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电影。”

海外票房比重预计在2022年会达到70%之高。具有全球号召力的作品包括华纳旗下从《蝙蝠侠》（3月）开始算起的5部DC作品；迪士尼旗下从《奇异博士2》（5月）起航的3部漫威电影；环球旗下的《侏罗纪世界3》（6月）和《小黄人大眼萌2》（7月）；派拉蒙旗下的《刺猬索尼克2》（3月）、《壮志凌云：独行侠》（5月）和《碟中谍7》（9月）；索尼旗下的《暗夜博士：莫比亚斯》（4月）、《子弹列车》（7月）和《蜘蛛侠：纵横宇宙》（10月）。并且今年12月还会有电影《阿凡达2》。

上述许多影片在中国通常拥有很高的吸引力，但是未来一年是模糊不清的。中国已经实现了强健的复苏，可是不一定会在2022年面向好莱坞大力开放市场，在过去一年里只引进了不到20部分账电影，远低于2019年超过30部的数量。

的确，中国在2021年是变化多端的，其中一部分原因可能是百年大庆，使得像票房高达9亿美元的《长津湖》这类主旋律电影成为重点。其续集《水门桥》定于今年公映，且由于今年秋季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在政治上也有着重要的意义。国家电影局先前也承诺，在十四五期间每年重点推出10部左右电影精品力作。

另一个让中国市场在2021年变得捉摸不透的原因，是针对漫威的封禁。去年没有一部和漫威角色相关的作品——从《黑寡妇》到《尚气》到《毒液2》到《永恒族》再到《蜘蛛侠：英雄无归》——得到批准。有多种理论试着去解释这些令好莱坞感到挫败的情况为何出现。中国官方媒体《环球时报》近期发文指控好莱坞存在“‘政治正确’的极端价值观”以及“在影片中不妥当地运用中国元素”。文章尖锐地问道：“难道因为是漫威电影，中国电影局就该让你们上映吗？”

对于漫威的问题，一些人相信这跟《黑寡妇》对共产主义的描述有关。还有一些人认为，在《永恒族》导演克洛伊·赵的早年言论于年初曝光后，这一系列电影就不可能得到批准了。同样，《尚气》主演刘思慕在2017年发表的言论也在9月重现公众视野，而这在政府与宣传部门看来显然把事情进一步复杂化了。

南加州大学教授兼中国专家骆思典向DL表示：“多年前，有这样一句话是说：‘如果你是一家制片公司或制片厂，你的档次在中国看来顶多也就跟你最糟糕的电影差不多。你要是有一部电影让中国不喜欢，你其余所有的电影都不会在中国上映。’”

骆思典列举了1997年米高梅旗下由理查·基尔主演的《红色角落》，以及迪士尼旗下由马丁·斯科塞斯拍摄的《活佛传》，还有索尼旗下的《火线大逃亡》。他表示，中国市场在当时只有“和秘鲁一样大的规模”，以及少量的银幕和不断下滑的票房成绩。可依然，“他们在那样的情况下封杀了这些制片厂。他们在1997年可以这样做，在今天经济状况好得多的情况下也可以这么做。”

“当你观察《永恒族》和《尚气》时，情况很明了。《英雄无归》则不是很明确；它若是能上映则可以成为一部热门电影。根据我的理解，这跟中美关系有瓜葛。中国政府和执政党所做的一切，在国内外都会被解读为某种信号——如果他们让《英雄无归》在年内公映，这可能会被看作是‘我们知道市场在下滑。外界认为我们很着急’的表现。我认为他们无论怎么做，都能证明自己是合理的。不过他们决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可怜好莱坞？’”

一位海外发行高管用“冒犯”一词来描述中国不引进《英雄无归》的行为，并补充称：“不让这部影片上映，然后每个人都去看盗版，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对此必须采用一定外交手段，各大制片厂需要开始与美国政府接洽，努力寻找解决方案。”

对中国而言，不发行拥有上亿美元票房潜力的漫威电影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吗？常常流传的一句话是，中国不在乎金钱，还有说法是这个国家在乎文化力量。他们可以自己生产出国内票房超过5亿美元的本土电影，不需要好莱坞电影的填补，也有一部分消息人士认为，单靠本土电影还不足以满足不断扩增的电影银幕数量（中国目前拥有82,248块银幕，预计在2025年将达到10万块）。

骆思典说道：“中国如今就像过去一样不需要好莱坞，这一点非常明确。不过，他们想要成为世界第一大电影市场，想要展示自己是一个世界强国而不是封闭的国家。这其中就囊括电影领域，而他们需要好莱坞电影来说明这一点。”

2021年比较瞩目的好莱坞引进片有《寂静之地2》、《速度与激情9》、《哥斯拉大战金刚》、《沙丘》、《失控玩家》。中国也引进了像《丛林奇航》、《特种部队：蛇眼》这些早早登陆线上平台的电影。骆思典表示：“他们可以（通过这种做法）说明自己并没有完全封闭，同时告诉好莱坞：‘我们并不需要你们，我们可以随心所欲挑选想要引进的作品。’”

一位好莱坞制片厂高管则给予了不同的回答：“若是市场上的操纵性为持续存在，美国公司对于电影是否会引进一事会给予越来越低的关注，届时中国就这些电影的战略层面而言会变得不那么重要。”这位高管表示，好莱坞在接洽与合理对待中国一事上形成了一定的觉悟；若是当前的情况持续存在，对方将“失去对美国电影的影响力”；中国领导人正在“努力控制信息”，而文化信息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中国领导人若是失去了来自好莱坞的注意与关注，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另一位高管表示：“仅仅只是一部主旋律电影，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彻底脱离整个世界。”

美国亚洲研究所负责人克里斯·芬顿表示：“中美双边关系的不平衡性肯定已经走向失控，而中国政府所表现出来的刚毅甚至近乎高傲的态度，也已经无法抑制。我们对此需要稍稍让步。我相信我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芬顿补充道：“我认为要是我们做法妥当，大家可以回到1997年好莱坞电影因一个又一个的原因被中国轰出门的时间以前，也是好莱坞制作许多和中国无关但是通过情感和角色以及故事打动中国的作品的时期。”

好莱坞目前在中国的票房分账比例只有25%，却对许多大片而言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然而有一位消息人士表示，如今各大制片厂在电影立项与否问题上不再考虑中国市场：“换过来说，中国所能带来的东西是积极有益的。没有他们的话并不亏，有的话则更好。”

骆思典认为，事态不太可能在短期内有所改善：“政府按照党的要求行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要改善与好莱坞之间的关系。”

一位海外资深电影人士对短期的状况也保持悲观态度，但认为这种情况不太可能持续太久。能够确定的是，从现在这个时间点到北京冬奥会，恰逢也是全年观影需求最旺盛的春节档之间，事态不会有任何转变。“在这段时间过后，为了电影行业的利益，你得寻求某种整体贸易协议，某种缓和，而这将允许电影重回这片市场。”自2017年以后，好莱坞与中国之间的协议谈判进展甚微。

DL了解到，各大制片厂仍然将中国看作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市场，但认为需要在政治上的需要与自身渴望的地位之间找到一条清晰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