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刘姥姥”扮演者叶琳瑯逝世，享年93岁

那个把"刘姥姥"演活的老太太走了

听到叶琳瑯去世的消息，我脑子里突然就蹦出她在《红楼梦》里那句"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的台词。那是2010年李少红版《红楼梦》里的一幕，93岁的老太太把个乡下老太太演得活灵活现，特别是说这句词时那个挤眉弄眼的模样，简直跟书里走出来的刘姥姥一模一样。

叶琳瑯是1954年就开始拍电影的，那会儿新中国才成立没几年。她演的第一部电影叫《土地》，讲农村土改的。我特意去翻过这部老片子，画质特别模糊，但能看出来二十出头的叶琳瑯演戏特别认真。有个细节记得特别清楚，她演个农村姑娘在田里干活，弯腰的动作特别自然，一看就是真干过农活的。后来听圈里人说，她为了这个角色真去农村住了两个月。
八十年代那会儿，叶琳瑯已经是个"老太太专业户"了。《血色清晨》里她演个目睹凶杀案的瞎眼婆婆，就坐在门口晒太阳那场戏，一句台词没有，光靠表情就把观众看得心里发毛。《香魂女》里她又变成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太，整天念叨着"香魂回来了"，把年轻演员吓得够呛。有个花絮特别有意思，拍完戏年轻演员们都说不敢跟叶琳瑯老师对戏，说她眼睛太毒，一看你就觉得被看穿了。
说到《小字辈》，这片子现在年轻人可能不太知道了。1980年的电影，叶琳瑯演个街道主任，整天管东管西的。有个经典场面是她追着个小年轻满院子跑，边跑边喊"你给我站住"，结果自己绊了一跤。听老辈人说，这场戏她坚持不用替身，拍了七八条，膝盖都磕青了。后来这段成了北电的表演课教材，老师总说"看看人家叶琳瑯，五十多岁的人摔得多真实"。
《高朋满座》里她演个退休老教师，有场戏特别打动人。她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摸着课桌说"孩子们都不来了"，那个眼神看得人鼻子发酸。后来才知道，这场戏是她即兴发挥的，导演都没喊卡，摄影师跟着拍了整整三分钟。
要说最绝的还是《红楼梦》里的刘姥姥。进大观园那场戏，她端着碗说"这个金筷子我可使不惯"，手上动作特别细腻，先是小心翼翼地摸，再是笨拙地夹菜，最后干脆直接上手抓。李少红导演后来在采访里说，这段表演把刘姥姥那种又拘谨又实在的劲儿全演出来了，根本不用台词。
记得有次电视上播叶琳瑯的专访，主持人问她演这么多老太太有什么秘诀。她笑着说："我观察啊，老太太们走路都是先迈小步再跟大步，说话都是前半句慢后半句快。"说着还现场示范起来，把主持人都逗乐了。这种对生活的观察，现在的年轻演员真该好好学学。
翻她以前的采访，发现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叶琳瑯总说自己是"笨演员"，每个角色都要写人物小传，连这个老太太爱吃什么、年轻时干过什么工作都要编出来。拍《红楼梦》时，她给刘姥姥编了个完整的人生故事，连"她男人是怎么死的"这种剧本里根本没有的细节都想好了。
去年还有网友在长春的电影院碰到她，说老太太自己买票看《流浪地球2》，散场时跟年轻人讨论特效怎么拍的。谁能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有人拍到她的身影。现在想想，93岁的人还能保持这种好奇心，难怪能演一辈子戏。
电影频道重播《红楼梦》的时候，我又看到刘姥姥离开大观园那场戏。她撩起衣襟擦眼泪，嘴里说着"改日再来瞧姑奶奶"，转身时那个欲言又止的表情，现在看真是别有滋味。那个把无数个小人物演活的老太太，这回是真的谢幕了。